岳母说，前段时间，在她喂鸡的时候，发现橘猫蹲在小院的墙头上“喵喵喵”地叫，一连几天，赶都赶不走。看着怪可怜，岳母就给它留了一点鸡食。谁知道，它跳下墙，大大方方地过来吃，居然就不走了。

　　鸡食，不是普通的米糠，是妻姐从单位食堂打包带回的鱼肉骨头。岳母担心鸡的咽喉细，吞咽食物容易卡着，于是把骨头剁得细细的，再拌上剩饭或是糠皮。煮鸡食的时候，阵阵香气，掀开锅盖，不注意的话，还以为是腊八粥。鸡喜欢吃，猫也喜欢吃。

　　这是一只成年的大黄猫，鼻梁两颊是纯白色，如同“人”字。它懂人情世故，你给我热情，我给你信任，居然就安下家来。岳母收留它，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懂事，更因家里偶有鼠出没。多年前装潢的房子，堂屋堆着木料，太阳能热水器的电线经常被鼠咬断。院子里的鸡，前前后后的，调皮的雏鸡，常有失踪，凶手不知道是黄鼠狼，还是老鼠。

　　突然出现的黄猫，进了庭院，就成了家猫，绕着岳母“喵呜喵呜”地抬头乞食，永远吃不饱的样子。岳母看着心疼，既然要留它，就得认真地饲养。冰箱里有余姚亲戚寄来的干虾，岳母拿出两只来。腥味，猫总是喜欢的。黄猫慢慢地熟悉了环境，楼上楼下地跑几次，堂屋高高低低地跳上跳下，老鼠也就不见了踪影。

　　猫是会撒娇的，人前人后的，岳母怕麻烦，不许它进家，在门口用纸盒搭了窝，要它像狗一样守门。我们在晚上散步来看望老人时，它会在厨房门口“喵”的一声，似在迎接着，并趁着开门的间隙，蹿进家里，然后惹来几句斥责：看门去，到院子里去。它乖乖地出去了。猫崇尚自由，以前在哪儿呢？不知道，混迹社会也能长成大猫，对人性揣摩得通透。

　　年内冬日的一个下午，我在家看书，门开了，听见了“喵”的一声。妻拎着一只米袋，里面在扑棱棱乱动。她说，刚才在妈妈那里给猫洗了澡，带回来养几天。我当时就愣了，单元房怎么养猫？四楼的家里哪儿有猫的安身之所呢？妻到卫生间给猫吹干毛发，一松手，猫就跑到洗衣机背后的角落里，弱弱的声音，似乎很害怕。

　　在陌生的环境里，猫总是小心翼翼的，我也怕惊扰了它，还是去看看家里有啥好吃的。找了一块鱼，还有水，小碟子装了，放在洗衣机边上。大约过了一个小时，也许是因为食物的诱惑，它慢慢地出来看了一眼，衔着鱼又进去了。能吃就好，不用担心饿着。四楼的房子，它去哪儿便溺？这又是问题。还要磨爪子吧？我家是木头沙发，也不怕。小客人来了，到网上买小鱼猫粮，买猫砂，既来之，则善待之。

　　散步回来，门一开，听到它的声音，开灯，已经在客厅中间。看到人时，抬头轻轻地“喵”了一句，开始巡视它的领地。新的地方，房间内外，都转了一圈。走到我身边来，翘得高高的尾巴，钩了一下裤脚，似乎在打招呼。这小小的心思，不用说，它在新地方已经适应，人是早熟悉的，关键是环境。

　　它想进房间，我们却不想它跳到床上，就把它关在了门口。安静了不到几分钟，它在外面“呜呜”地叫着，从厨房到客厅，声音持续不断地钻进来，人没法睡。或许，它是想出去吧。妻起身去开门，它忽地蹿了出去，在门口叫着。这也不是个事，会影响邻居休息。妻拿了钥匙，也出了门。它看着有人出来陪，就下楼了。一人一猫，一前一后，到了楼下。想着应该熟悉周边环境了，方便好自己会循着气味回来，人先回，结果等半天，门外没有它的声音。

　　到第二天，它都没回来。妻准备了纸盒，做了猫窝，给它准备好，万一，明天就回来了呢？小动物，应该不会迷路的。猫没回来，邮购的猫粮和猫砂到家了。第三天晚上，我下班回来，在小区路口听到一声猫叫，一个黄色的身影钻入了车底。我奇怪着，这不是我家的猫吗？轻轻地呼唤了一声，它在车底呼应了。

　　我往家走，它跟了过来。到楼下时，它不肯上楼，我打电话，妻拿了几条小鱼干下来，“咪咪”地呼唤了几声，它探头探脑地出来，诱惑是控制不住的。我把它抱回家里，似乎是饿坏了，面对生鱼块，它“啊呜啊呜”地，大快朵颐，吃完了，还朝我叫。饿了几天，再给两只虾子吧，人生不易，猫生也不易。

　　谁知道，刚睡下，它又开始折腾了，在客厅里一直叫着。那就打开房门，随它选择，此前有过经验了，晚上给它自由也挺好。这成年的猫，事情多，何况是一只大雄猫，有着社会经验的猫，它可能要出去闯荡江湖、争霸天下呢！

　　翌日清晨，它没回来。隔了一日，散步回家，隐约听到了猫叫，轻轻唤了一声，果然是它，跟着就上楼了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，等到我们想休息时，它又躁动不安。怎么办？只能听之任之。它只是个动物，不是人。我家成了它的加油站，回家加餐饭，隔日君再来。

　　我送它下楼，它在拐角处等着，我下一层，它下一层。到了楼下，它走走停停，我看着它消失在暮色中。谁知道，这一走，它就没有再回来。问了岳母，说没去她家；我又赶回家，以为它已经回去了，谁知道也没有。转眼，半年过去了，橘猫一直没有再出现，那黄色的小小身影，就那样消失得毫无踪迹。

　　橘猫的出现，我以为是梦幻，可手机里的照片，家里角落的半袋猫砂，却实实在在地在那里。某日在公园走路锻炼，看着个黄黄的东西，兴奋了一下。妻说，那是一只狗。我眼花了，可这曾经来过的橘猫，又去了哪里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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